第九章

大战略

“大战略”是指一个国家如何均衡地驾驭所有的权力工具——军1事、政治、经济、文化、技术和道德——去增进繁荣和安全。假设存在这种理想化的均衡，所有大战略中的大战略就是乔治·凯南的遏制战略：它是一个简单的想法，即阻止苏联扩张并坚持这条路线，直2到它因内部斗争和矛盾而崩溃。比尔·克林顿的大战略是民主扩张——扩大民主国家的数量。乔治·布什支持“推动自由”和“结束暴3政”：用美国的力量消除滋生恐怖主义的土壤。奥巴马，正如我们在前言中看到的那样，最初选择了接触，即一种连接的战略，但当时缺乏清晰的理论框架，不知道要建立何种网络，或者如何管理它们以促进美国的国家利益。

数字时代的大战略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连接的战略。它必须接受网络无所不在的事实，承认网络的力量，同时看到它们带来的机遇和威胁。但就像数字时代包含了工业时代一样，我们这个世界的大战略也要同时适用于棋盘世界和网络世界。它必须接受以国家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它也要给基于人民的秩序预留空间。

我提出的“开放秩序构建”的大战略以三个支柱为基础：开放社会、开放政府和开放国际体系。这个时代要做的选择不是民主还是专4制，而是开放还是封闭。在《未来产业》一书中，“开放政府合作伙伴关系”（OGP）的缔造者之一亚历克·罗斯，按照“开放—封闭轴心”来排列各个国家，他指出，像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这样的国家正第九章

大战略

“大战略”是指一个国家如何均衡地驾驭所有的权力工具——军1事、政治、经济、文化、技术和道德——去增进繁荣和安全。假设存在这种理想化的均衡，所有大战略中的大战略就是乔治·凯南的遏制战略：它是一个简单的想法，即阻止苏联扩张并坚持这条路线，直2到它因内部斗争和矛盾而崩溃。比尔·克林顿的大战略是民主扩张——扩大民主国家的数量。乔治·布什支持“推动自由”和“结束暴3政”：用美国的力量消除滋生恐怖主义的土壤。奥巴马，正如我们在前言中看到的那样，最初选择了接触，即一种连接的战略，但当时缺乏清晰的理论框架，不知道要建立何种网络，或者如何管理它们以促进美国的国家利益。

数字时代的大战略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连接的战略。它必须接受网络无所不在的事实，承认网络的力量，同时看到它们带来的机遇和威胁。但就像数字时代包含了工业时代一样，我们这个世界的大战略也要同时适用于棋盘世界和网络世界。它必须接受以国家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它也要给基于人民的秩序预留空间。

我提出的“开放秩序构建”的大战略以三个支柱为基础：开放社会、开放政府和开放国际体系。这个时代要做的选择不是民主还是专4制，而是开放还是封闭。在《未来产业》一书中，“开放政府合作伙伴关系”（OGP）的缔造者之一亚历克·罗斯，按照“开放—封闭轴心”来排列各个国家，他指出，像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这样的国家正试图率先建造一个开放经济和封闭社会的混合模式。他预言，“拥抱5开放的社会能更有效地开展竞争和获得成功”。

开放还是封闭的选择，远不止贸易、人员和思想交流的开放。正6如我们在本书中看到的，网络创造了自己的逻辑和思维。网络之所以优于等级机构，是因为驱动它们的逻辑基础是开放的。开放意味着参与：网络接纳多数而非少数人的参与，并从这种参与中获得力量。开放意味着透明：它们战胜了控制和限制信息的努力，就像2016年7月土耳其的政变因总统雷杰普·埃尔多安及其支持者利用苹果视频通话、苹果直播和推特绕开军队对电视网络的控制而失败了一样。开放意味着自治：不同于一个受规则统治的等级机构，网络鼓励在一个原7则框架内进行自组织。

因此，“开放还是封闭”包含了一整套关于如何组织社会和政府的基本原则，这些原则与美国的历史和价值观相一致，即便我们常常无法实现它们。“开放秩序构建”大战略赞成和支持这些基本原则，也同意尽可能把它们运用到国际体系中。时不我待，开放还是封闭的战斗正在国家内部或国家之间打响，封闭的势力正在积聚力量。在美国和西欧一些拥有开放历史的国家，政治领导人正在用民粹主义的愤怒来抵御全球化。他们呼吁修建隔离墙，驱逐移民，限制贸易，并退8出支持了几代人的全球稳定的联盟和组织。在较封闭的国家，如俄罗斯和伊朗，政府努力阻拦和压制网络及其有关技术。贾里德·科恩和埃里克·施密特认为，各国对万维网的过滤和限制将加剧全球互联9网分裂为孤立的国家网络。

为了说明“开放秩序构建”大战略的概念和原则，我将把它和另试图率先建造一个开放经济和封闭社会的混合模式。他预言，“拥抱5开放的社会能更有效地开展竞争和获得成功”。

开放还是封闭的选择，远不止贸易、人员和思想交流的开放。正6如我们在本书中看到的，网络创造了自己的逻辑和思维。网络之所以优于等级机构，是因为驱动它们的逻辑基础是开放的。开放意味着参与：网络接纳多数而非少数人的参与，并从这种参与中获得力量。开放意味着透明：它们战胜了控制和限制信息的努力，就像2016年7月土耳其的政变因总统雷杰普·埃尔多安及其支持者利用苹果视频通话、苹果直播和推特绕开军队对电视网络的控制而失败了一样。开放意味着自治：不同于一个受规则统治的等级机构，网络鼓励在一个原7则框架内进行自组织。

因此，“开放还是封闭”包含了一整套关于如何组织社会和政府的基本原则，这些原则与美国的历史和价值观相一致，即便我们常常无法实现它们。“开放秩序构建”大战略赞成和支持这些基本原则，也同意尽可能把它们运用到国际体系中。时不我待，开放还是封闭的战斗正在国家内部或国家之间打响，封闭的势力正在积聚力量。在美国和西欧一些拥有开放历史的国家，政治领导人正在用民粹主义的愤怒来抵御全球化。他们呼吁修建隔离墙，驱逐移民，限制贸易，并退8出支持了几代人的全球稳定的联盟和组织。在较封闭的国家，如俄罗斯和伊朗，政府努力阻拦和压制网络及其有关技术。贾里德·科恩和埃里克·施密特认为，各国对万维网的过滤和限制将加剧全球互联9网分裂为孤立的国家网络。

为了说明“开放秩序构建”大战略的概念和原则，我将把它和另一个连接大战略——乔舒亚·雷默提出的“硬把关”战略——相比较。我之所以选择雷默，他是外交思想家和实践家，他充分理解向网络时代转型的戏剧性和规模，但他的经验教训和建议与我的截然不同。还有一个原因，他是数字基辛格主义者，而我是数字威尔逊主义10者。我们之间的争论是几十年来，实际上是几百年来的旧争论的最新一轮辩论，这场争论是在基于权力的外交还是基于价值观的外交的支持者之间展开的。正如我们在第一章中看到的，这两个阵营有许多标签：基辛格主义者与威尔逊主义者，现实主义者与自由国际主义者，11（或者我倾向于使用的）国家集权主义者与人本主义者。

在雷默看来，所有的一切都事关权力。在“崩溃和建设”的年代，国家之间的分裂轴心将超越“你是把关人还是守门人？”这个问题。把关人控制那些可以控制我们生活的网络。守门人身处网络内部且被其设计者控制。“硬把关”的大战略，以审慎构建的“安全的、精心设计的社群为基础，让它们去管理从贸易到网络信息再到科研的所有12事情”。这些“门内之地”可以是实体的，也可以是虚拟的。其中一些将只会对美国开放；其他的一些对其盟友开放；所有这些设计都要确保美国永远是把关人，而不会是守门人。

每个势力的“门内之地”都会受其国家价值观的影响。美国的门内之地将反映“美国价值观中的民主选择、思想自由和隐私权”，以及“法治、决策过程的透明度和民主问责制”。其他国家将分别依据13自己的历史、文化和国内政治“设计自己的领地”。传统的大国竞14争将转移到数字领域，它们将努力拓展自己的“网络势力范围”。硬把关作为国家安全战略的目标，是使“美国主导的门内之地”在质一个连接大战略——乔舒亚·雷默提出的“硬把关”战略——相比较。我之所以选择雷默，他是外交思想家和实践家，他充分理解向网络时代转型的戏剧性和规模，但他的经验教训和建议与我的截然不同。还有一个原因，他是数字基辛格主义者，而我是数字威尔逊主义10者。我们之间的争论是几十年来，实际上是几百年来的旧争论的最新一轮辩论，这场争论是在基于权力的外交还是基于价值观的外交的支持者之间展开的。正如我们在第一章中看到的，这两个阵营有许多标签：基辛格主义者与威尔逊主义者，现实主义者与自由国际主义者，11（或者我倾向于使用的）国家集权主义者与人本主义者。

在雷默看来，所有的一切都事关权力。在“崩溃和建设”的年代，国家之间的分裂轴心将超越“你是把关人还是守门人？”这个问题。把关人控制那些可以控制我们生活的网络。守门人身处网络内部且被其设计者控制。“硬把关”的大战略，以审慎构建的“安全的、精心设计的社群为基础，让它们去管理从贸易到网络信息再到科研的所有12事情”。这些“门内之地”可以是实体的，也可以是虚拟的。其中一些将只会对美国开放；其他的一些对其盟友开放；所有这些设计都要确保美国永远是把关人，而不会是守门人。

每个势力的“门内之地”都会受其国家价值观的影响。美国的门内之地将反映“美国价值观中的民主选择、思想自由和隐私权”，以及“法治、决策过程的透明度和民主问责制”。其他国家将分别依据13自己的历史、文化和国内政治“设计自己的领地”。传统的大国竞14争将转移到数字领域，它们将努力拓展自己的“网络势力范围”。硬把关作为国家安全战略的目标，是使“美国主导的门内之地”在质15量和可靠性方面最具吸引力，这样那些中小国家就会想要加入。这将是我们相较于其他大国的竞争力优势。

中国政府将乐见这一观点。事实上，雷默写道：“鉴于欧洲、俄16罗斯和中国建立了守门人制度，美国应该可以放松下来。”把欧洲和其他美国盟友与俄罗斯和中国划归为两个阵营，与基于普遍人权的共同价值观、各国政府之间建立起深厚关系的世界愿景形成了鲜明对比。同样令人担忧的是，雷默甘愿把20世纪的物理边界复制到21世纪的虚拟世界中，用数字屏障取代铁幕。

美国政府已经表明了对这个问题的立场。2010年，时任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一次有关互联网自由的历史性演讲中指出，“随着网络遍布全球各国，虚拟围墙正在取代看得见的围墙”。在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四大自由”之上，她提出了“连接的自由——政府不应阻17止人们连接互联网、网站或相互连接”。仅仅因为门内之地能够出现，并不意味着它们就应该出现，换句话说，美国不应该反对它们的涌现。

我们将依次探讨“开放秩序构建”大战略的每个支柱：开放社会、开放政府和开放国际体系。对学习国际关系的学生来说，这个大18战略始于国内政治而非国际政治，实际上始于社会而非政府。它提供了一个把社会、国家和国际体系整合起来的构想。它把棋盘世界与网络世界结合起来，承认国家是全球舞台上强大且重要的行为体，但也接纳个人、团体、企业和机构，不是简单地把它们等同于国家行为体，而是把它们视为在全球网络中代表自己的行为体。15量和可靠性方面最具吸引力，这样那些中小国家就会想要加入。这将是我们相较于其他大国的竞争力优势。

中国政府将乐见这一观点。事实上，雷默写道：“鉴于欧洲、俄16罗斯和中国建立了守门人制度，美国应该可以放松下来。”把欧洲和其他美国盟友与俄罗斯和中国划归为两个阵营，与基于普遍人权的共同价值观、各国政府之间建立起深厚关系的世界愿景形成了鲜明对比。同样令人担忧的是，雷默甘愿把20世纪的物理边界复制到21世纪的虚拟世界中，用数字屏障取代铁幕。

美国政府已经表明了对这个问题的立场。2010年，时任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一次有关互联网自由的历史性演讲中指出，“随着网络遍布全球各国，虚拟围墙正在取代看得见的围墙”。在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四大自由”之上，她提出了“连接的自由——政府不应阻17止人们连接互联网、网站或相互连接”。仅仅因为门内之地能够出现，并不意味着它们就应该出现，换句话说，美国不应该反对它们的涌现。

我们将依次探讨“开放秩序构建”大战略的每个支柱：开放社会、开放政府和开放国际体系。对学习国际关系的学生来说，这个大18战略始于国内政治而非国际政治，实际上始于社会而非政府。它提供了一个把社会、国家和国际体系整合起来的构想。它把棋盘世界与网络世界结合起来，承认国家是全球舞台上强大且重要的行为体，但也接纳个人、团体、企业和机构，不是简单地把它们等同于国家行为体，而是把它们视为在全球网络中代表自己的行为体。开放社会

每个大战略的首要原则都是保护美国公民和盟友的安全。这就是国家安全最基本层面上的含义。雷默同意，硬把关的第一个要素是“确保美国和身处这个国家的所有人的安全”。他提出的不仅仅是更完善的物理安全，也包括“为一个充满数字威胁的时代重建一个新互19联网”。

然而，在一个彻底的、持续连接的时代，无论围墙有多高、大门有多厚，都不可能保证个人的安全。对于21世纪大批入侵的黑客来说，安全承诺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独狼式攻击者也是如此。在阻止此类攻击方面，独裁政权的境遇比民主国家好不了多少，它们牺牲了更多的公民自由。

因此，网络时代的常量之一就是对始终不会减少的不确定性的评估。这就是连接和复杂性的本质：即便是微小的扰动也会以不可预测的方式在网络上产生涟漪，有时甚至是破坏性的。更好的方式是拥抱开放，争取深度安全，这不是安全的承诺，而是恢复力和自力更生的承诺。克里斯·富赛尔和查尔斯·古德伊尔在即将出版的《赋能》续篇中，描述了组织如何调整连接结构以摆脱传统官僚机制的束缚，并应对复杂环境中固有的不确定性。他们列举了爱彼迎、财捷集团（个人理财软件Quicke的缔造者）等企业如何连接有用的人或物，增加灵活性，并借鉴了斯坦利·麦克里斯特尔在伊拉克的特别行动小组的其20他经验。

生活在一个开放的社会，我们需要考虑风险。我们应该期待政府开放社会

每个大战略的首要原则都是保护美国公民和盟友的安全。这就是国家安全最基本层面上的含义。雷默同意，硬把关的第一个要素是“确保美国和身处这个国家的所有人的安全”。他提出的不仅仅是更完善的物理安全，也包括“为一个充满数字威胁的时代重建一个新互19联网”。

然而，在一个彻底的、持续连接的时代，无论围墙有多高、大门有多厚，都不可能保证个人的安全。对于21世纪大批入侵的黑客来说，安全承诺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独狼式攻击者也是如此。在阻止此类攻击方面，独裁政权的境遇比民主国家好不了多少，它们牺牲了更多的公民自由。

因此，网络时代的常量之一就是对始终不会减少的不确定性的评估。这就是连接和复杂性的本质：即便是微小的扰动也会以不可预测的方式在网络上产生涟漪，有时甚至是破坏性的。更好的方式是拥抱开放，争取深度安全，这不是安全的承诺，而是恢复力和自力更生的承诺。克里斯·富赛尔和查尔斯·古德伊尔在即将出版的《赋能》续篇中，描述了组织如何调整连接结构以摆脱传统官僚机制的束缚，并应对复杂环境中固有的不确定性。他们列举了爱彼迎、财捷集团（个人理财软件Quicke的缔造者）等企业如何连接有用的人或物，增加灵活性，并借鉴了斯坦利·麦克里斯特尔在伊拉克的特别行动小组的其20他经验。

生活在一个开放的社会，我们需要考虑风险。我们应该期待政府